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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163性爱网 风月鉴

    发布日期:2024-12-17 03:34    点击次数:17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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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叙  余于戊寅冬得痿疾,阅三载而未就痊,起坐虽可,维不倩东道主,而步骤维艰矣。终日独坐甚觉岑寂。时文侄可邨、甥居亭皆课于余家,每为小谈。余告之曰:“如余,将缘何自处也?”可邨曰:“先生胡不指摘苍鸟以自娱兮?”居亭亦曰:“甚善。”余则自思:左手惫矣,右手虽尚可磨墨拈笔,然意乱心烦,何能修事笔砚乎?自念苍鸟著述,自古累累繁帙,后之所作家,即珍句奇字,亦不外拾古东道主牙慧。且余之才,夫何敢与骚东道主文人飞驰而较邪?若风月佳话,余则有闻之古东道主者,有见之今东道主者。余固非钟于情者,窃欲以深情者、过情者、预备于情不可解者,又灵验情而迷于情、伤于情者,余置之以供余之闲情。或曰余不知情者,余不问也。余之是编,有谓为言之有自者,非也;有谓为言之无自者,亦非也;有谓为在有自无自之间者,更非也。余不外一时信笔略去耳,又何自之足言也!此编成,余招可邨、居亭瞻念之。可邨曰:“时值炙热矣,可为消暑之一策。”居亭曰:“闷坐无聊矣,可为清遣之一方。”余即志之。利己序。   嘉庆庚辰夏仲,爱牖民言略于茹芝小堂。 第一趟 转世 解笑  古来圣贤常识不学而能者,固不待言;其次亦莫非由经验而成。然古来圣贤之经验,无非多尝艰辛、履霜知冰,尔后始成。一代伟东道主,未闻有从柔柔乡里、适意场练出一番胸襟来的。岂知否则。我闲同友东道主计议,得闻一件奇事。今于茶前酒后,磨墨拈札记出来,认为谈天。至于其事能传不行传,我亦不问了。   昔南京雨花台西,有一家姓常名兴,其妻郑氏。这家本是历代簪缨相传,是明季常遇春之后。目前家中肥土万顷,还有几处当典。这常兴之父是山东道台,常兴却是守祖上余业,也无心仕路,日日在家好善,凡乡中繁难,无不周济。仅仅上天不佑,善东道主至六旬无子。一日,至一友家,闻说杭州天竺寺菩萨极灵。常兴就动了念头,想去求子。就择了日子、雇了船,上杭州去了。   到了杭州,寻了店住下,候到朔日,备了香纸,往天竺去烧香。由城至寺有三十里远,一齐香客络络不休。常兴到了寺,将香纸烧了,毕恭毕敬拜了几拜,起来羡慕菩萨,才知这菩萨是千里香雕成的。又往别处看玩景致,忽听一生东道主说:“那里一个梵衲真真奇怪,如何要死,还说要等檀越?”常兴听了,也同着世东道主去看。见那梵衲瞑目而坐,却也奇怪,至常兴到了,他睁眼一看,说:“来得好,我去了。”就死了。常兴看着更始,就拿几两银子替他买木头殡葬了。从寺回想,到店又住了一日,才回家。   到了家,郑氏接着。叙了一会烧香的话,又提及梵衲的事。郑氏合掌念道:“阿弥陀佛!此事作念的好。”郑氏原是常兴续娶的,才四十多岁,是以过了半月,似乎有胎。常兴清醒,甚是可爱,日日叫他疗养,莫要冲动胎气,又派遣丫头们不许有事大惊小怪的惊动了奶奶。不觉到了十个月,一日,郑氏腹内觉疼。常兴叫家东道主去请了稳婆。守到深夜,生下来了。常兴一听小孩子哭,就问是男是女,丫头说:“恭喜大爷,是个哥儿。”常兴欢乐相等。到了三朝,请了前前后后好多的客是不必说了。   仅仅这孩子却奇的很,自生下来哭了一阵之后,时时的就笑。常兴说:“这是何故?”因他大总无子,以先生了两个都一火了,这个又是求来的,真真就象掌上珍珠一般。不把他当个男吕子,把他当个女孩,又因他肯笑,就起个名字叫嫣娘。   这嫣娘生来顽皮,自小便不可爱老妈子抱他。如果年幼的抱他,他说谈笑笑;老妈子抱他,他虽是肯笑,一见老妈子即是哭。到四五岁,便不必说了,见了女东道主年龄大的就象仇东道主似的;见了小女孩子同他顽他就欢欢乐喜,他吃的不吃,给那女孩子吃,顽的不顽,给那女孩子顽。常兴也就随着男儿,给他买了两个丫头。一个与他同岁,起名叫婳姐,长的长长的脸,一道细细的眉,一个小嘴就像点了胭脂一般,瘦瘦的身子,扎着两个丫角。露着青青的头皮。一个大他一岁,起名叫娟姐,长的圆圆的脸,亦然细细的眉,两个眼秋波儿似的,也扎着丫角,身子亦然瘦瘦的。常兴买来,又给他换了一身绸缎衣服,叫他天天去伴着嫣娘。哪知嫣娘一碰头就亲热的了不起。即是旁东道主触怒了他,他两个一去说,就笑起来了。郑氏想着,只这两个丫头伴着,他太伶仃些,又买两个小的。俱小嫣娘几岁,一个叫关关,一个叫窈窈,俱是如画的小好意思女。嫣娘见了,是不必说的更是亲热的了。   到了八岁,嫣娘越大越顽皮。常兴就请位先生,叫他上学。日日照旧他四个陪着他去读书。他却又奇怪,凡书一目了然;仅仅他四个好,一个不在跟前,他就连扁担长的“一”字也不识,常兴只得征服,叫他四个陪着,一连读了三年。到了十一岁上,他就说:“不读罢!我都会了。”常兴说:“你岂可闲着?”嫣娘说:“俺家现存一处大花圃,我就在那里自身读书,岂不大妙!”未知常兴允不允,且听下回解析。  第二回 幻梦 刁宴  话说嫣娘要到园里读书,常兴就叫东道主去打理了。择了日子,叫嫣娘搬进花圃。又想着园子大了,他们小孩子住着发怵,就叫些女家东道主围聚住着,又叫了几个二十多岁的丫头去作伴。   嫣娘日日在园内一处一处的游玩,连书篇儿也不摸,一日顽乏了,睡了午觉,就作了一梦。梦见到一仙山,其中楼阁玲珑,如珠玉修成的一般。信步走去,忽见一门,就大着胆走进去,见是三间花阁,垂着湘妃竹的帘子。猛听得一阵笑声,如莺声娇啭,不觉脚跟下走了三魂七魄,站在那里就呆了。忽有一个东道主从背后轻轻拍他一下,说:“看什么!好斗胆!”嫣娘听了这一句话就像小莺儿叫了一声,想道:“就在屋里,如何又到这里来了?”连忙转过身来,作了一揖,才昂首去看。那东道主带嗔呼道:“低下头去。”嫣娘就不敢仰视,只顺着眼看见[那东道主]一稔银杏衫子,罩着墨色撒花背心,一稔百摺百蝶裙子,一双莲钩只露馅一个尖儿。嫣娘也不敢出声,只弯着腰站着。站了一时,那东道主说:“还不快去!”嫣娘徐徐出了门,才敢回头来看,却不见那东道主了,只听帘内说:“好好谈谈。”嫣娘也不敢再听,又往前走,又见一带花障。他从垂花门进去,见一好意思东道主在廊下,背着脸向内坐着,在那里读诗,其声微微莫办。他就悄悄的到背后,一看却不是读诗,是在那里拈着笔写甚么。嫣娘顺着他写的看去,是:   天上东道主间,更始谁是前缘,谁是无缘?到头来,那是一般参了个无蹙迫的禅,才笑东道主蓦地。作一双鸳鸯睡,谁知我,亦然空预备。   嫣娘看毕,不觉一声叹道:“更始更始!斯言诚不谬也。”那东道主回头一看,嫣娘才自想道:“不好,我如何竟走近他身子跟前了?”只得连忙作揖。那东道主却不怪他,只说:“你去罢,此地非久停之所。”嫣娘又作了一个揖,就出来了。走着又回头悄悄一看,见那如诗如画,世间罕见,又不敢长看,只得一直出去。却一齐走一齐想,不觉防着,就一头碰在一个粉墙上,撞在地下坐着,只听后边有一两个东道主嗤嗤的笑。嫣娘起来,那一两个好意思东道主也走到跟前了。嫣娘就拱手而立,说:“得罪,得罪,有劳尊笑!”那好意思东道主说:“这个东道主必是呆子,自身头不疼,还给咱们周旋。”又一个好意思东道主说:“莫是个疯子,咱们走罢!”嫣娘也不敢出声,仅仅呆呆望着那[两]东道主说谈笑笑去了,才想起来:“是他们骂我!”只得又走。忽见又一大门,他又进去,顺着脚走到一处小花圃,看着两个好意思东道主在那里打秋千。嫣娘就走到那玲珑石旁站着,说:“戒备些,掉下来就了不起了!”那打秋千的只顾忽上忽下,却不看见傍边站着有东道主,听他话语才看见,说:“你是何东道主?怎样来到这里?”嫣娘说:“我是嫣娘。”那东道主笑了一笑,说:“我又清醒你是个甚么嫣娘?关联词你是个男东道主,如何叫女东道主名字?”嫣娘方欲回复,那秋千架上的东道主也下来了,说:“姐姐,莫跟他说。这必是个小贼子,将他锁起来!”嫣娘说:“好,好,即是这么玩法。”那一个说:“这是个憨包,赶出去即是了!”嫣娘只当与他说顽话,照旧笑。那东道主说:“你再不出去,就打了!”嫣娘只得笑着出来了。不妨地下青苔甚滑,一下颠仆。猛然惊醒,却是一梦。他却不把这当个梦,一心要去访这些好意思东道主。他又不敢直向常兴说,日日在园中纳闷。虽有他四个陪着,总不行解他的闷。   一日,他四个盘问说:“嫣娘天天似乎心里有事,俺们本日公共备个菜,请他吃酒。等他醉后,问问他。”他四个盘问定了,第二日就向嫣娘说:“俺四个有个薄酌,请大爷吃一杯,不知可赏小的们的脸?”嫣娘说:“你们成天家想着法闹,又请甚么客?又是甚么小的大的的?我是个猪八戒净坛使臣,岂有不好意思味的!佳肴好酒,快些拿来,等我狼餐虎噬。”关关说:“就怕不是狼虎,是个小雏燕子!”婳姐说:“也不是个雏燕,是个小学生、假姑娘!”娟姐说:“我前日跟奶奶往王表爷家听戏,唱的是《请宴》,就怕大相公即是那请宴上的秀才们,‘闻道请,似得了将军令,宛是五脏神,愿随鞭镫。’”。窈窈说:“大相公明日去中个学,即是秀才了。”嫣娘说:“真真你们是些女孩子,不知外面的事。如何进学说是中学,若中举、中进士,岂不也要说进举进进士吗?”公共说着笑起来,把窈窈倒羞的满脸通红。嫣娘看着甚不外意,就照自身嘴上打了一巴掌,说:“你可混说了?”婳姐说:“我说个情,饶他这一次,下次重重的打罢!”嫣娘说:“不是婳姐说情,真个不饶!”关关就上去替嫣娘揉揉嘴,说:“你看,都打红了。”娟姐说:“莫闹了,摆桌子罢。”说着将桌子摆开,上面设了一张大椅。嫣娘说:“怎样只用一张?”婳姐说:“咱们这跟班,如何敢坐?”嫣娘蓦然变了色,说:“我几时有这些混帐的兴趣兴趣,如何说小的、又说跟班?岂不是折罪我吗?我一定少活十年。”婳姐说:“莫急。这是咱们的话,与你不接洽。你要气我,给你赔个礼!”说着就拜了一拜。嫣娘笑着说:“不敢,不敢!我受你一拜,更要少活二十年!”关关说:“你看,姆妈们送菜来了。坐下罢!等我去接进来。如果等他们奉上来,你又嫌俺脏了。”嫣娘说:“岂无个陪客,岂无个主东道主?依我说,我就领扰;不依我说,我就要回绝了!”他四个说:“依了即是。”嫣娘说:“我本日是你们请的客,就斗胆僭了。陪我的次坐是娟姐,三坐是婳姐,主坐即是关关、窈窈姐。这是序齿,最平正的。”他四个都无的说,就顺序坐下了。关关说:“我来回上菜。”窈窈说:“我来把盏。”公共坐着说了一会,饮了一会。婳姐想醉嫣娘,叫他好说真话,就使个眼色给窈窈。窈窈说:“我小些,我要敬一杯!”拿了一个玛瑙六方杯子,满斟了一杯,送到嫣娘眼前。嫣娘说:“多谢!这是必领的。”就三口两口吃完毕,说:“小弟不敢有慢尊命,饮毕了。”关关说:“再小些即是我了,我也奉敬一杯,不知尊意如何?”嫣娘笑着说:“愿领,愿领。”关关就拿了一个翡翠圆杯,满斟了奉上去,嫣娘也三口两口吃完毕,说:“覆命,吃完毕。”娟姐、婳姐也想敬他,又怕太吃醉了。婳姐说:“我是五岁来你家的,”又指着娟姐说:“他是六岁来的,”又指着关关、窈窈说:“他两个亦然五、六岁上来的,来到都跟你在一块。咱们本日饮酒,各东道主有各东道主的心情,都说说。就先从相公提及。”嫣娘总不出声,婳姐们老是要他说。不知说了未说,且听下回解析。  第三回 戏墨 误宴  话说嫣娘仅仅不说,窈窈就想个法儿哄他,向嫣娘说:“前日你睡着了,好说梦话,我都听着了,甚么这一个那一个的?”嫣娘只当是真的,就站起来说:“你还说他怎样,真叫东道主到如今放不下!”娟姐说:“这咱们不清醒。你何不说出来,咱们公共替你想想,照旧怎样好!”嫣娘想了一想,又笑了一笑,说:“我向你们说罢!”   正在要说,一个丫头进来说:“奶奶来了!”嫣娘连忙出来接着。郑氏进来,说:“嫣娘,你天天可有念读书?”嫣娘听了,不敢说莫得,仅仅笑。婳姐代答说:“白天相公一天总写一千字,灯下书也念四五本。”关关说:“俺四个都是陪着相公天天到三更才睡。”郑氏说:“像这么才好。你父说不久要叫你去过府考,明日先去府里候着,”又向娟姐说:“你大些,好好把相公的衣服被褥打理打理,明日好去,”又向婳姐、关关、窈窈说:“你们也帮着。”此四个一齐理财着:“是!”郑氏说:“我去了,你们打理罢!”   嫣娘又送到院里才回想。嫣娘说:“你们怎样不替我快快打理,还站着?”娟姐说:“方才你的话不未说完。”嫣娘说:“这时辰我也顾不得说了,等考完毕来家再说罢。”又叫娟、婳二东道主去打理行李,又叫关关拿竹素,又叫窈窈磨墨。关关、窈窈忙着去拿书的拿书,磨墨的磨墨。关关把古文四书五经、时文律赋律诗搬了一堆,堆在嫣娘眼前。嫣娘看了一看,也未翻开,笑了一笑说:“这从那里念的起?不念罢!”窈窈又把墨也磨了一砚池,嫣娘走夙昔,看着他磨墨。窈窈只顾磨,未见嫣娘走来。嫣娘就伸手把墨抹了一指头,抹了窈窈一脸。窈窈把墨放下,叫着说:“你这个相公!斥逐,斥逐。我替你磨墨,你不酬我的劳,还抹我一脸墨!”嫣娘笑的气喘不外来,说:“你这个东道主不识好,你们天天擦些甚么石灰,抹的像死东道主相同。我替你想个新样的妆扮,还不好意思瞻念些吗?”窈窈瞅着嫣娘,说:“好意思瞻念好意思瞻念,多谢多谢!”嫣娘说:“把砚瓦也收起来罢。”窈窈说:“不是要写字吗?”嫣娘说:“离考的日子还早,忙些什么!”窈窈说:“这不瞎忙了半天吗?”说着就将墨放下不磨了。嫣娘又叫关关:“把书也收起来罢。”关关说:“不念了吗?”嫣娘说:“念完毕。”关关说:“你连他的面也不曾见,就道完毕,我看你明日进场,将什么字写在卷子上?”嫣娘听着他说,望望指头上的墨还未抹完,就趁关关不防,又抹了他一脸,说:“我且把你这头一篇批点批点。”关关又是气,又是笑,说:“明日你进场作念不上来,学院打你一百戒尺,也斥逐!”正在闹着,娟、婳两个从里间屋出来,看着一个一个的满脸黑墨,笑的弯了腰,说:“本日唱《李逵打店》,怎样又有两个李逵?”他两个正在笑,嫣娘又悄悄的去把墨抹了两手,走到娟姐背后向脸上一抹,笑着说:“也叫你唱个胡敬德!”娟姐才要回头,婳姐站在娟姐跟前,看着大笑,不妨娟姐向旁一转,一下歪在婳姐身上,都倒在地下。嫣娘笑着说:“好,好,我也替你画画眉。”说着把婳姐眼上入部属手指头画了两个圈,说:“这是个奇妆。东道主家的眉毛是长的,你这是团的!”他两个起来就要膈肢他,嫣娘一滑烟跑了。   他四个叫了丫头们端了水来,洗了脸。洗完毕,你给我看,我给你看,看墨可有了。关关说:“咱们简直婉曲,何不把大镜子拿出来,公共照照即是了!”正要去拿镜子,嫣娘走进来,站在当中,作了一个揖,说:“有罪,有罪!卤莽西施,该领巴掌八个!”娟姐说:“咱们一个东道主打一巴掌罢!”嫣娘说:“不好。如果只打一巴掌,诸君的那只手岂不又怪我偏心吗?”婳姐说:“好好坐着罢,养养神,明日好上府。”嫣娘说:“正为明日远别,本日不可不细细谈谈。”关关说:“老天,老天,怎样了?这离府里好有二千步,就说远别,其后你作念了官,要是四川、广西,还说个甚么别呢?这个‘远’字,我要是个试官,就打一百个杠子!”嫣娘就向关关作个揖,说:“门生领教。”婳姐说:“莫闹了,屋里黑了还未点灯,叫他们点灯罢!”遂叫了丫环来把里间屋里的灯点上,又把外间灯点上。嫣娘说:“这黑乌乌的,像地牢相同。”娟姐说:“快点蜡来!”嫣娘笑了一笑说:“我明日就到府里去了,你们本日午上请我,我就还席。这个帖是‘即夕等待台光’。”婳姐说:“真挚些罢,又还什么席呢?”嫣娘不愿,就叫丫头们把正中挂的四个玻璃灯点上,又叫丫头们去谋略二十六个小果碟子,十六个小吃碟子,外只消四个大碗就够了。正在忙着摆桌子椅子,一个丫头进来说:“爷请相公到上房去话语。”嫣娘说:“真真天不随今愿了!”就没精打的随着来的丫头去了。   到了上房,常兴叫嫣娘坐下,说:“俺这里离贡院虽不甚远,然临场总觉忙乱。我叫东道主向秦淮后街赁了一个寓处,我明日同你去。也不知你这几年可有个常识莫得?本年东道主顽了一大年,在园里,不知可有念一句书,写一个字莫得?”嫣娘也不敢出声,郑氏说:“我听他们说,他倒天天念天天写,不知真假。”常兴说:“就怕都是打伙的顽皮,他们替他装脸,哄你天天读书写字罢!”郑氏说:“这明日去考,就清醒他念不念、写不写了。”嫣娘心里记忆着回园宴客,又不敢就走,听了郑氏的话,顺势说:“我回园读书去罢。”常兴说:“这时辰勤恳也迟了。我买的好鳜鱼,叫他们仍是蒸了,就在这里吃饭罢。”嫣娘不敢说且归,只得理财着。常兴又向他说了一趟场里的纪律,又叫他明日进场毋庸忙着出来,“好好作念著述,这府考完毕就院考了,我回你也不回想,就在寓处住着。”说了一会,到三更天,丫头才回说:“鱼了,”常兴说:“拿酒来。”丫头们摆了桌椅,奉上鱼来并别的几样菜。常兴同郑氏坐了,叫嫣娘也坐下。吃了一会,嫣娘哪有心吃,说:“我今早念了一篇生著述,未背过来,我且归再想。”常兴说:“不念罢,明日再念。”一时饭吃毕了,又叙了一会话。到交四更,郑氏说:“天不早了,去睡罢。”嫣娘传说,就忙忙的回园来了。不知宴客没请,且听下回解析。  第四回 辞艳 寻芳  话说嫣娘到了园里,进了屋,见外间的挂灯俱未点,问说:“怎样挂灯不点?”又问:“菜备王人莫得?”娟姐说:“天已四更多了,咱们都要睡了。相公的盛馔咱们心领罢。”嫣娘说:“如何使得?”婳姐、关关、窈窈俱说:“深宵了,要睡了。”嫣娘不愿,娟、婳两个将嫣娘推着往里间去,说:“睡罢!谁再混闹,罚他跪通宵。”嫣娘没法,只得进了里间。娟姐、婳姐将门闩上,关关说:“还有窈姐没进来,且相公也未喝茶,我出去将茶壶拿进来。”刚要出来,窈窈来了。关关说:“来的好,你就顺手将茶壶带来。”窈窈将茶壶拿进来,关关才闩上了门。公共都睡了。   到了第二日,一早嫣娘还在睡着,关关、窈窈也在睡着,娟、婳两个在床上才披衣坐起,就听有丫头来说:“还没起来吗?爷叫你们打理行李。”娟姐连忙穿好了衣服,开了门。婳姐也穿了衣服,下了床,唤醒了关关、窈窈。嫣娘也醒了,望望他们说:“天还未明,你们都起来作念甚么?”娟姐说:“太阳三竿了,爷着东道主来叫你哩!”嫣娘传说,连忙起来。娟姐就叫丫头们舀了洗脸水。嫣娘洗了脸,就随着来的丫头到上房去了。   见了常兴、郑氏,说了一会话,又吃了点心,嫣娘想着:“我这就去了,还未去回绝他四个,”又不敢直说,心里想了一个法,说:“我的书与笔砚还未收好,他们也无意清醒,还得我自身去望望。”常兴说:“你会望望收好,吃了饭就走了。”嫣娘理财着,出来三步两步,连忙跑到园里,一进门就大声说道:“我回想了,我可也回想了!”   娟、婳、关、窈接着,说:“怎样又来了?咱们才想一时去送你。”嫣娘听了,一只手拉着娟姐,一只手拉着婳姐,就大哭起来。娟、婳替他拭眼泪,关关劝说:“这何须这个样?”嫣娘听了这一句话,大总的恸起来,过了一时,才说:“我去也罢。我想你们,我心里也斥逐。你们想我,费了你们的心,我实在过不去。”说着又哭。娟、婳同关关仅仅劝,也不觉淌起眼泪来,劝了一会才住下。又听着里间屋有个东道主也在那里呜呜的哭,娟姐说:“这是谁个?”关关说:“必是窈窈,我看着他方才红着眼圈儿跑进屋里去了。”嫣娘连忙也进屋里来,向窈窈说:“莫哭罢!”一句未说完,又哭起来了。娟姐同关关又才劝住,又劝住了窈窈,公共莫名对坐。坐了一时,照旧娟姐大些,想着这不是个常法,就向嫣娘说:“我想着这时辰上面的饭也好了,相公上去罢。”嫣娘又拉拉娟姐的手,又扯扯婳姐的手,又看着关关、窈窈,想谈笑,嗓子却硬了,只落[得]点点头,恰好丫头来请他,就徐徐地去了。   见了常兴,常兴说:“你哭甚么?”嫣娘说:“莫得哭,是方才迷了眼揉出泪来的。”常兴也不再问,[一]时同他吃了饭,叫家东道主押着十几付挑子先去了。随后常兴同嫣娘坐轿去了。娟、婳、关、窈来送自不必说了。   到了寓处,常兴叫家东道主安放好了行李,又叫家东道主替相公摆上书桌,又叫家东道主探问几时考期。家东道主去了一时,回想说:“考期是第四日。”常兴说:“你们去替相公备场务、买卷子,早早的办王人。”家东道专揽财着去了。日平淡兴叫嫣娘读书写字是不必说了。   到了场期,常兴送他进了场。到放头场,他就出来了。常兴问说:“著述可好?”嫣娘说:“取是必取的。”又过了一日,放了榜,常兴叫家东道主去看,一时回想说:“取了第五。”又复试了几场,俱在十名之内;放了正案,又是第五。常兴一面着东道主去家里送信,一面叫东道主送嫣娘进衙门谒见老公祖。嫣娘回想,常兴就叫他在寓处看书,候着院试。   一日,常兴有一亲戚家请他吃午饭,常兴去了。嫣娘写了一会字,意象:“前面是秦淮河,我何不去望望?”就不给家东道主清醒,悄悄的去了。走到秦淮河沿,一眼望去,两岸俱是硃红小雕栏围着,栏内或是月窗,或是六角小门,俱挂着湘妃竹的帘子。河里的划子亦不相同,或是小字雕栏,或是十三女儿雕栏,又挂着各色玻璃灯毬。嫣娘想着:“我何不叫只划子,上去坐着逛逛。”碰巧来了一只划子,嫣娘叫[到]了近沿,上了船,一齐逛去。   秦淮河里的船,原莫得男东道主撑船的,这只船亦然两个二十表里的好意思东道主撑着。嫣娘上了船,船上的好意思东道主问道:“往那里去?”嫣娘说:“随你撑,逛完才回想。”这两个好意思东道主开了船,一齐徐徐的撑去。嫣娘在船中左一看,右一看,简直“在山阴道上,目不足赏,应接不暇也。”分不出来哪一处第一,只眼里看的俱是如花如玉,耳朵里听的俱是玉笛珍琴。悄然无声,船到了夫子庙。这两岸的街道都[看]完毕,又回想徐徐的撑着。嫣娘看着左边一个大大的月窗,题着“自然”二字。嫣娘叫靠着这边住了船,又听着“丁东,丁东”的响。嫣娘原会弹琴,随站在船头听去,弹的是《虞好意思东道主》,又听他的宫弦忽然声高,又听着宫忽转商,悠飘荡扬,简直勾魂摄魄。嫣娘不觉也掉下几点眼泪,又怕撑船的看着,连忙拭去,心里想道:“这个东道主到是钟于情者,不可不见见。”又想:“这隔着如斯高,怎样上去?”就问了船家,撑船的说:“相公要是上去,就叫东道主放梯子下来。”嫣娘说:“就烦你叫一声。”撑船的叫应了上面放了梯子下来。撑船的说:“相公上去不错就从前门去了。前门即是秦淮后街。”嫣娘说:“我还未带银子来给你船钱,我送你个东西罢。”说着,将手上玉镯去下,赏了撑船的,就上梯子去了。   上来即是月窗跟前,隔着帘子一望,望着那里边一个东道主还在弹琴,映着帘子,真像烟笼芍药一般。这里放梯子的东道主将梯子收上去,就要进去,向那东道主说好出来管待。嫣娘拱拱手,就站在窗外,听他一曲弹完毕。那东道主也看着窗外有东道主,就出来迎进去。嫣娘进去一看,阿谁好意思东道主尚在绿鬓初女,不觉大惊,想道:“如斯妙点,如斯技能,可敬可敬,可羡可羡!我在他傍边站一时,也不枉虚生一生。”嫣娘看着、想着,就来[到]了[那好意思东道主身边],那好意思东道主说:“相公请坐!”嫣娘说:“这般仙府,岂可容我浊物站在这里,还恐有玷艳丽,如何敢坐?”好意思东道主说:“相公简直正人也,毋乃木谦乎!”就让着坐下。嫣娘问说:“请问妙字?”好意思东道主答说:“不敢,贱名宜东道主。”嫣娘说:“妙哉,妙哉!真无不宜也。还请问妙龄?”好意思东道主答说:“十二。”嫣娘大惊,说:“奇哉,奇哉!与我同年矣。”又说:“请问此处即是宜卿一东道主乎?”宜东道主说:“妾乃吾母之仙女也,不曾学倚门卖笑,此为吾之侧室,不意相公箫史下顾,妾非好意思玉,何敢劳尊?”嫣娘说:“宜卿所言,吾此时,一些魂魄俱付之卿身矣!吾亦莫名可答,但有一句不敢说的话,不知尊前容纳否?”宜东道主把脸一红说:“何妨!”嫣娘起来,走到宜东道主身边,柔声说道:“可嫌我否?”宜东道主把脸一红,斜着眼看了一眼,又笑了一笑。嫣娘深深作了一揖,就靠着宜东道主坐下,又柔声说:“此事吾当善谋之,卿可能徐待之?”宜东道主把脸又一红,把心一指说:“此处虽妾之静室,然亦非相公久居之所。但不知相公何处东道主?来此地何事?”嫣娘说:“我家在雨花台西边。[现]在我是[到府]里赴考的,我父亲也在这里。”宜东道主说:“你快些且归,看你父亲找你。你若要再来,却也不妨。”嫣娘听他说父亲找的话,就不敢再坐,站起来又依恋了一会,宜东道主扯入部属手,送他从一小夹道到大门去了。   嫣娘到了寓处,碰巧他父[亲]尚未回想。家东道主们问他:“到那里去了,叫俺们好找?”嫣娘敷衍了一会,就躺在床上细细的想着宜东道主长的阿谁神气,毋也息不了。不知其后如何,且听下回解析。  第五回 巧遇 重访  话说嫣娘在床上躺着想着宜东道主,一频繁兴回想了。嫣娘只推身上不快,常兴只当是真的,又摸摸他的头,就[说]:“头倒不热,就怕是多吃了东西了,你躺一时罢。”却正合嫣娘之意,嫣娘又装着哼了两声。   到了第二天,嫣娘不敢仍然装病,只得起来,又望望书,写写字。过了一月,嫣娘总不得个空去宜东道主那里望望,心里却时时在宜东道主身上。又随着院试近了,不免又忙着用了几天功。常兴又叫家东道主去办场务、备卷。   到了考期、嫣娘进了场。到未初时辰出来,甚是愿意。常兴接着,又问了他的著述可好,嫣娘不免公然自赞了一番。到第二日,放了榜,常兴着家东道主去看,家东道主尚未回想,报子就报了,进了第二名。常兴同嫣娘甚是欢乐。第二日又复试,至于赏赐送大东道主,一番应活是不必说了。送了大东道主,常兴就叫家东道主即时催了肩舆,一齐回想。嫣娘实遐想不错再住几日,偷着好去盼宜东道主一盼,哪知迅速他父亲就逼着回想了,嫣娘也只得抱恨吞声辛勤。   到了家,常兴又请了客。郑氏亦然欢乐,并娟、婳、关、窈更黑白常的欢乐是不必说了。只消嫣娘逐日不唯不欢乐,反声屈叫屈的不了。娟、婳、关、窈他们频繁同他谈笑,他不外强迫社交辛勤。常兴、郑氏时时见他这么,只当是在寓处的病未好。   到了八月下旬,雨花台邻近有一处禅院,名净因庵。庵中桂花最盛,又有几处亭阁,最是幽雅。每年到桂花开时,游东道主如蚁。常兴想叫嫣娘去敬敬。一日早晨,常兴叫东道主到园里将嫣娘叫来。嫣娘来了,常兴说:“你天天在园里枯坐,何不本日到净因庵去望望桂花?”嫣娘说:“好。我仍是吃毕饭了,就去罢。”常兴说:“叫个东道主随着。”嫣娘说:“道不远,何须要东道主随着?”常兴说:“你自身去也使得,早早回想。”嫣娘理财着去了。   出了门,尽然去看花的不少。嫣娘也逶迤而去。到了庵内,看那佛殿前是五株大桂树,上面的枝桠把天都遮着了;又见几处禅房小院,也有几株桂树,或是丹如火,或是黄如金,种种不一。那一种清香简直沁东道主肺腑。嫣娘一处一处的看完毕,又到一个客厅里坐下,梵衲捧了茶来。嫣娘吃了茶,梵衲又摆上一桌小果碟子,嫣娘吃了几样,又吃了几个点心。这是庵里的常规,凡有东道主去游的皆如斯待他,也不是专为嫣娘而设。嫣娘吃完毕,拿了随带的银子一两还了梵衲。梵衲欢乐的了不起,眉欢眼笑,又殷殷勤勤留下吃了茶,送了嫣娘出来。   嫣娘出来,见天还早,望望离庵不远,有一庄村,甚是深幽,就随着步走了去。走到村前,看那小村外围着一带小沟,沟上有一小木桥,沟内沿栽了有几十本木芙蓉。嫣娘正在望那芙蓉,忽听嘻嘻一阵笑声。嫣娘仔细看去,才看着芙蓉花内隐朦胧约有两个东道主站在那里,嫣娘想道:“我何不从桥上踱夙昔?”就顺着步一直过了桥。走到芙蓉花跟前,只听上个东道主说:“姐姐,你看阿谁东道主跑进来了。”又听一个东道主说:“是谁?”嫣娘只得站在花下不敢一动,那两个东道主一齐问道:“你来作念甚么的?是想偷甚么?”嫣娘笑着说:“寰球岂有贼秀才郎?”一个略高些的说:“我只当你是个贼,不知你是个秀才。你看你的两只眼东张西觑的,可像个贼相同?”嫣娘仅仅笑,也不敢出声。那东道主又说:“你装假说你来作念甚么,我就去唤狗来咬你。”说着就要去。阿谁矮些个[的]说:“姐姐,你看他阿谁小样,被姐姐骂了一顿,怪更始的,饶了他罢。”那东道主又向嫣娘实在的望了一眼,又微微的笑了一笑,徐徐的小声说:“暂且饶你这一次。”嫣娘就隔着花作了一个揖,说:“我是嫣娘,新进的秀才。”那高些的说:“秀才是个甚么?是长的,是团的?是红的,是绿的?”嫣娘说:“秀才不是别的,是个功名。”那高些的说:“甚么叫个功名?”嫣娘说:“头上戴个顶儿,就叫功名。”那高些的说:“这个顶儿甚么异常的物件,俺家放牛的小虾儿天天把吃的鸡蛋壳儿何在凉帽上,岂不即是个顶儿?”嫣娘说:“哪像个捐职的品顶戴,不是个秀才。”那高些的说:“你既然是个秀才,我问你,这株芙蓉花其种始于何时?来自何地?”嫣娘却实在不知,又不好直说的,仅仅笑。那高些的说:“你连这目下的花木还不清醒,也要戴个顶儿向东道主夸嘴说我是天劣等一胜地南京首府秀才嫣娘,真真叫东道主不羞死也笑死了。”嫣娘听了,又作了一个揖,说:“小子辅导。”那矮些的说:“姐姐,咱们去罢,看那婉曲气息熏坏了。”两个说着就走。嫣娘站在路上拦住,笑着说:“才听仙音,豁然领路,还望赐教。”他两个不得夙昔,说:“没得赐教了,你去罢!”嫣娘不愿让路。他两个动心了,那矮些的说:“姐姐,你把那芙蓉典赏给他听听罢。”那高些的没了法,只说:“你站远一步,我跟你说。”嫣娘只得退了一步。那高些的说:“芙蓉出于日本国,周穆王好远游三千,一年到了那国,携来到中华的。你记住,明日遇着学台考古,写上就取个第一。”嫣娘说:“领教。”又说:“岂有弟子不知师之名姓的?再恳把名姓赏给弟子听听。”那高些的说:“你这个东道主不知好赖,怎样又问咱们的名姓?”那矮些的说:“这又何妨?对他说就说。俺姓奚,姐姐叫引香,我叫拾香。你清醒了,去罢。”嫣娘仍然不愿夙昔,不妨拾香把他一推,跌在地下,他两个跑了。嫣娘只得起来,徐徐回家。   到了家,日日又添了一条驰念,竟日虽与娟、婳、关、窈谈谈,也不行解个闷。不觉又到了第二年秋天。这年即是秋闱之期。嫣娘到了七月下旬就来府里等着入闱,又是常兴送他,日日在寓不行出来。那一日,常兴要来家看乡间田稞。嫣娘得了空,直跑到宜东道主门口,叫开了门。进去有一条路,一直到宜东道主房里去的,他上回是宜东道主送他出来走过的,是以他清醒,就从这路一直到了宜东道主房里。   宜东道主在屋内小睡。嫣娘进了屋,[丫]头就要唤醒宜东道主,嫣娘说:“莫惊着他。”轻轻地走进屋,在靠床的一张兀凳上坐下,忽听宜东道主梦里说:“一派情丝割不休,有谁知?”将身一翻,眼朦胧着,又说:“好懒!”一眼看着床头间一个东道主坐着,忙问说:“是谁?”嫣娘小声说:“是嫣娘。”宜东道主一翻身扒起来,想一把去拉嫣娘,又缩住了手说:“你怎样又来了?你怎样才来?”嫣娘说:“此心惟天可鉴!”说了这一句,那眼红着,就说不出来了。宜东道主说:“好容易又见一面,不说话语,哭甚么?”嫣娘说:“我这一个心,到哪一天才见得我的真心?”宜东道主说:“你毋庸说,我都清醒。”叙了一时,宜东道主又说:“我还有一个活泼的妹子,叫何粲。前日他听我说,要等你来,他来一顾。”嫣娘说:“嫣娘哪有这等福泽,又得见一仙子。”宜东道主就叫丫头往左右去请,一时阿粲来了。宜东道主出去接着,引着见了嫣娘。嫣娘说:“才闻宜卿盛称粲姐良习,重逢之晚,实为恨事!”阿粲说:“前得闻正人于宜姐,不堪钦仰!本日得见,信宜姐之言不虚矣。”宜东道主说:“你两个毋庸客套了,吃茶罢。”叫丫头捧上茶来。吃了茶,宜东道主说:“粲妹的指法甚妙,何[不]来令正人一聆捷报?”阿粲尚谦着说:“不善抚琴。”宜东道主给他代定了弦,按阿桨坐下。阿桨只得抚弄了一会,是一曲《凰求凤》。弹完毕,嫣娘说:“不唯指法之妙,并此曲之意,亦神乎其神。”正在三个谈话,阿粲家有东道主来叫他,他就辞了他两个去了。宜东道主说:“这妹子亦然同我相同,出污泥而不染者。”嫣娘说:“佩服,佩服!”坐了一时,嫣娘又说:“我本日本欲在此多坐一时,城中有一真挚请用午饭,我暂去,明日再来。”说着站起来就走。宜东道主送他到门首,他去了。   嫣娘一齐走着,后边来了一乘轿,从傍边夙昔。嫣娘隔着小玻璃窗子望着,真如娇花初开,悄然无声就随着轿去了。不知其后如何,且听下回解析。  第六回 假佣 真骗  话说嫣娘随着轿去,那轿一直往三山街去了。嫣娘也跟到三山街,看着那轿到了一个大门,就抬进去了。嫣娘不敢进那大门,只得在门外站着,向内望了多时。回头一看,这对门有个小茶楼。嫣娘把那真挚请吃午饭的事早忘在无影无踪之外,看了这茶楼,就到肆里拣了一个小坐头坐下,吃着茶,仍然耳不旁听的向那对门望着。忽然看见对门出来一个小厮,也到这茶楼里来吃茶,嫣娘想问问他,又不敢说。见那小厮进来,连忙让他坐下。那小厮只当是认得他的,也就坐下了。嫣娘说:“老兄尊姓?”小厮说:“姓胡。”嫣娘说:“我是这乡间东道主,才进城,想找个大东道主家去混碗饭吃,不知贵府里可能相容?”小厮说:“暂先锋不等东道主用。等来岁老爷回想,若果要东道主,我看尊兄甚好,不错荐荐。”嫣娘说:“方才有一乘轿,是府中何东道主?”小厮说:“这是老老婆房里的丫头,叫个娉婷,本年十四岁了。方才是老老婆叫他往寺里去替老老婆拈香才回想。”嫣娘问到这里,也不敢再问,只说:“目前府中既不要东道主,等来岁我再来找老兄罢。”又吃了一会茶,嫣娘算了茶帐,给了钱,与小厮拱拱手去了。   走到寓处,才想起本日午间是真挚请用饭,天却已到申时了,只得推个病,叫家东道主去给真挚致意,禀明了不行来领饭的话。   又过了几天,常兴来了,场期也到了。常兴叫家东道主诸事替他办王人了。嫣娘进了头场、二场、三场,场毕将著述、诗策、经文俱已腾出稿来。常兴拿着去请素日融会的亲一又望望,个个都是惊奇。常兴欢乐,就同嫣娘在府候榜。过了几日,揭了晓,报子报了,中了解元。常兴、嫣娘自是欢乐不必说了,至于赴鹿鸣宴、拜真挚这一番的事也不必说了。诸事完毕,常兴同嫣娘回想,到了家,自然又是唱戏宴客,也不必说了。   家中事毕。嫣娘闲着,又同娟、婳、关、窈一处顽笑。娟姐说:“你如今是老爷了,咱们还称你相公不成?”嫣娘说:“老爷倒是老爷,仅仅老爷这个花名,写在落款录上不免瞻念。”又说:“你们这些东道主真简直天天作梦,还不清醒我去考的时辰,就起了大名叫常敏。我进学即是这个名字,中举亦然这个名子。”关关说:“甚么敏不敏?我说莫得嫣娘两个字,念的嘴里也好,听的耳朵里也好。”窈窈说:“一个东道主自然有个大名,有个小名,岂可把小名当了大名?”嫣娘说:“莫说这名字的话了。我问你们,我如今是老爷,你们是甚么呢?”娟姐说:“咱们四个照旧丫头。”嫣娘说:“你们既然照旧丫头,我自身一个作念个老爷有甚么趣?不如我叫你们也叫老爷罢!”引的公共都笑起来。婳姐说:“你这些小孩子的话,到哪一天才不说了?”   正在话语,一个丫头来说:“相公快些上去,爷一下颠仆不话语了。”嫣娘连忙跑到上房,常兴仍是闭着眼发喘。郑氏守着哭,见嫣娘来了,郑氏说:“你快些叫你父亲!”嫣娘叫了一声,常兴把眼微微一睁,把头稍许少许,就呜呼了。嫣娘号咷大恸。郑氏忙着叫家东道主备了后事。俱已全了,将柩停在中堂。郑氏想家中无东道主管束,把当典里一个老伴计请来作念了朝奉,凡家中事逐一交他管束。这伴计姓李,名立,本是在常家典里多年的东道主,亦纯属,受了郑氏的嘱托,就将常兴的凶事未几不少的办完毕。又择了本庄的吉地,到七七上葬了。   嫣娘在家守制,外边有李立科罚家务,仍然是解放安逸的。过了半年,因在制不好外出,就想着:“家中无事,何不将这花圃再行修造修造?”又想:“这园如何修法才好?”想了一时,忽然想起那年在画箱里见了一个欧好意思园图,何不就照那样去修?遂去将画箱开了,找了图出来,铺在桌上细细看去。看着第一层是个大门,进了大门是个月门,当着门是个六方亭子,四外俱是小红阑干,亭子上俱满装格子。这个亭子是要连着正庭的兴趣兴趣,亭子外即一长池,池上一水桥,桥上两旁俱是小阑干。过了桥是正庭,过了正庭,庭后是一大假山,大假山两旁是两小假山。大假山正中一洞门,门上镌着三个字,是:“约略乡”,左边小假山的洞门上镌着是:“处处”,右边小假山的洞门上镌着是:“所所”。这三个门,原进去是三个园,正中是大园,两旁是小园,俱是假山遮断,两小园假山空里,又各有小夹道通着是园。嫣娘看毕,鼓掌大笑,说:“妙地,妙地!我就照着这么去修,并园名亦照着这么。”就叫家东道主向李立说,叫了匠东道主动工,把娟、婳、关、窈俱以挪出到上边配房去住。又派了几个颖异的家东道主,把图交给他,叫他照样去修。家东道主领着匠东道主天天去修。   嫣娘想,宜东道主那里是清醒我的,我守制不好去的,即是引香、拾香,这也太近了,一则不好去,二则去也无意得见,不如去访访娉婷。嫣娘就向郑氏说:“我意象外面去逛逛,不外邻近几家,不几日就回想。”郑氏说:“也好。家里自然修理,有家东道主照应,且有李朝奉在家,诸事不错问他,你去也罢。”嫣娘就换下重孝服,穿了素服出去了。   一直到了三山街,又到那茶楼里找着那胡小厮。那胡小厮见了,说:“老兄来了,怎样一稔素服?”嫣娘说:“我如今大总的没依靠了,我老东道主家又没了,我想求求老兄,替我引进引进。”小厮说:“老兄来的甚好,我家老爷才回想。内花圃的书斋没东道主照应,正要寻东道主。像老兄这鸡犬不留的,且年青又伶俐,老爷看着是必收的。”说着,就起来说:“你同我到那边去。”嫣娘就随着他到了大门。进了门,到了门房里,管门的家东道主问说:“这是哪个?”小厮说:“这是我的一又友,也要来咱们家来的。”又向嫣娘说:“这是张二爷。”嫣娘就给他作了一揖。管门的叫他坐下,小厮说:“老兄坐着,我进去回老爷。”小厮去了,一时来了,说:“老兄快来!老爷在内书斋,我引你进去。”   小厮引着嫣娘进了二门,又进了穿庭、大庭、茶庭。从茶庭院西一小角门,进了角门一条长夹道,夹道头前又一小门,进了门往左一转,即是内宅的角门;往右一转,即是个小花圃。进了花圃,嫣娘看这花圃虽不甚大,却也抽象。几处小假山,后面俱玲玲珑珑;几株松树、梅树、梧桐树,亦然古古致致;又有几株湘妃竹,疏疏落落。小厮引着进了书斋。嫣娘看这书斋是四间,中间设着大罗汗榻,两旁俱是博古文籍架,架上设着种种古董玩意。头间有一碧纱橱,小厮引着进了橱子,嫣娘看窗前一几,几上设着笔砚等物;上边有一小榻,榻上盘膝坐着一个五十许的东道主。小厮说:“给老爷磕头。”嫣娘只得磕了两个头。那老爷说:“起来罢。”嫣娘起来站在傍边,那老爷看了一看,说:“你可识字?”嫣娘说:“小的识字。”那老爷说:“你就在这里伺候罢。”嫣娘理财着。   过了三日,那老爷因在职之事未清,有晓喻提他,他就连忙去了,将内书斋交给嫣娘照应。嫣娘就天天掐花送于老老婆房里插瓶,又掐些送送各处丫头们。混了几天混熟了,见了妯婷,也频繁说一句两句话。一天,老老婆叫娉婷到园内去,看可有新开的花掐几枝来。娉婷去了。   到了园,只听书斋里一个东道主在那里哼哼唧唧,像读书的样。娉婷想道:“这是谁?”悄悄到窗跟前,隔着纱看去,只见嫣娘在那里背入部属手,念那壁上悬的诗屏。娉婷在外叫着说:“你这个小厮,疯了不成?在那里哼什么?”嫣娘听是娉婷话语,就连忙说:“请姐姐到屋里坐。”娉婷说:“我不进去。”嫣娘说:“这有何妨?”说着嫣娘就出来了,到了廊下,娉婷也到了廊下。嫣娘说:“姐姐本年十几?旧年秋天坐轿从那里来?”娉婷说:“你这个东道主话语简直奇怪,我本年十几,与你甚么接洽?我旧年坐轿,你怎样清醒?”嫣娘听了,“嗳哟”了一声,说:“我今个可有死的地点了。”娉婷说:“你莫当真的疯了?”嫣娘说:“不疯,不疯!真简直真话。”娉婷说:“怎样是真话?”嫣娘说:“说来话长,我也无从提及。”娉婷说:“我站乏了,我进屋里来,咱们坐下。我倒要听你细细的说说。”娉婷进了屋,到榻上坐下,嫣娘也到下边椅子坐下。娉婷说:“你说。”嫣娘说:“你可清醒我是个什么东道主?”娉婷说:“你是个小厮。”嫣娘说:“像我这个小厮,这南京三年才出一个。”娉婷说:“怎样这等异常?”嫣娘说:“我是旧年的新解元常敏。”娉婷说:“你真疯了,岂有解元情愿给东道主家作念小厮的?”嫣娘说:“我是来救你的。”娉婷说:“我又无病无灾,要你救甚么?”嫣娘说:“我自从旧年秋天在轿里见过你,我想你这么一个东道主,可惜,可惜!”娉婷说:“怎样可惜?”嫣娘说:“你想,你想。”娉婷把脸一红,说:“你这个东道主还卓越吗?我行止老老婆说,打不死你!”说着就走。嫣娘说:“你去只管去,你想我这话到底是为谁?”娉婷站了一时,说:“我去看老老婆,等我改日再说罢。”不知其后怎样说了,且听下回解析。  第七回 花归 珠还  话说娉婷说着怕老老婆等他,就出来到院子里,顺手掐了两枝花去了。将花送于老老婆看了,老老婆叫他把窗前几上一个白磁大瓶灌上水,将花插上。娉婷去灌了水,双手捧着,一齐走来,心里却想着嫣娘的话,走到堂阶上,一步未上完,手中的就“滑郎”一声,在石头上成了白玉着花了。娉婷就吓呆了站在那里。老老婆听着,骂了一顿,又说:“你这小蹄子不顶用,明日拉出去配个小厮就完毕。”娉婷站了一时,也不敢再来见老老婆,就到下边配房坐着去了。坐在窗下一张椅子上,一边靠着桌子,手托着腮,噙着眼泪想着:“我自小到这里,从没受过这么的气,没意象老老婆说拉出去配小厮的话。”想了一会,“这真简直园里那东道主说的话,说我可惜可惜了。”越想越愁肠,不觉呜堕泪咽哭了一场。到了晚上,老老婆着东道主叫了去,又数说了一顿,说:“我说你几句,你就使性子不来了?”娉婷又站了一时,老老婆说:“你势必歇罢?明日一早还到园里去看,有新开的花再掐几枝来,我那案头上还有一个翡翠瓶,你没摔完,好再来摔这个,去罢。”娉婷去了,到了配房,和衣睡下,前思后想没个结局。想本日这个无聊,不外是老老婆一时不满,其后自然仍是相同,那配小厮的话,毕竟这一辈子难免了。一直哭到天亮,又不敢不去掐花,就早早起来,也未装璜,就去了。   到了园,看嫣娘正在那里浇花。嫣娘见娉婷来了,就笑嘻嘻的说:“姐姐怎样起来镇早?”娉婷也不睬他,嫣娘又说:“怎样姐姐也不梳头,就衣冠不整下堂来了?”娉婷仍是不睬他。嫣娘看娉婷站在那里,问他话他不说,又不是掐花,呆呆站着。嫣娘说:“姐姐好像受了屈身的样?”娉婷仍是不睬他。嫣娘叹了连气儿,说:“嗳,可惜,可惜!”娉婷说:“怎样可惜?”嫣娘说:“姐姐是机灵东道主,这‘可惜’二字还来问我?我是个局外东道主,这‘可惜’中的甘苦就怕还知之不真,姐姐在‘可惜’局中的,这甘苦自然是都恍悟过了。”娉婷听了,不觉将身一蹲,蹲在地上放声大哭。嫣娘连忙问说:“姐姐,这是何须?”连忙又作了一个揖,说:“是我的不是,一时言语冲着了。”又说:“这黎明地下潮湿甚横暴,蹲在这里受了寒也不是顽的。”娉婷拭拭眼泪,就站起来一直往书斋里去,嫣娘也跟进来。娉婷说:“你来[作念甚]么?”嫣娘说:“不是姐姐叫我吗?”娉婷说:“我何曾叫你?”嫣娘说:“姐姐来园里来,自然是掐花,为何到书斋里来?难道这书斋里栽花不成?”娉婷说:“东道主心里过不得,你还呕东道主!”嫣娘说:“我虽在下,姐姐如果有甚郁闷,我也不错分分忧,何不说说?”娉婷说:“我对你说亦然有害。”嫣娘说:“或者有意,亦未可知。”娉婷叫嫣娘站近些,就小声把昨日的事逐一告于他。嫣娘把眼一红,就滴下眼泪来了。娉婷替他拭了一拭,说:“我问你可有甚么法,你仅仅哭,终有何益?”嫣娘说:“姐姐坐下,等我想想。”娉婷就坐下了,又叫嫣娘也围聚坐下。嫣娘说:“姐姐何不将机就计;将机就计?”娉婷说:“怎样将机就计;将机就计?”嫣娘说:“姐姐只管仍然不作念错这就作念错那,或者仍然与老老婆呕气,或者天天偷闲就去睡着,或者再是老老婆骂你,你就装着寻死。”嫣娘说一句,娉婷把头点少许。娉婷说:“到其后到底怎样样?”嫣娘说:“只等老老婆气你不外,要应答你了,我就且归着东道主来买你,到我家去赡养我母亲。姐姐其后,我自然有个安排。”娉婷说:“你几时且归?”嫣娘说:“我等姐姐有信,就给他作念个远抬高飞之计。”娉婷又点点头。嫣娘说:“姐姐去罢。看老老婆怪你。姐姐以后也莫来了,看旁东道主猜疑。”说着,嫣娘就到院子里替娉婷掐了几枝花,交给娉婷拿着去了。   娉婷尽然从了嫣娘的计,天天呕气,呕了十几天。老老婆初而骂他,继而劝他,他老是不改,老老婆气着叫家东道主来说要应答他,这亦然个气话,原是吓他的兴趣兴趣。谁知他仍然不改,况兼频繁偷着要上吊,要吃毒药,老老婆怕畴昔闹的不好,就当真要应答他了。   娉婷一闻此信,这日就起个早,走到园门口叫嫣娘说:“解元且归罢!”说完毕,连忙跑了,嫣娘从书斋里出来就不见他了。嫣娘知是其计已成,就到大门首找着胡小厮,拉到对门茶楼里坐下,吃了两碗茶,嫣娘说:“我承老兄照应,这有一个财,想叫老兄发发,认为谢礼,不知可受不受?”胡小厮笑着说:“甚么财热心小弟?”嫣娘说:“我听府里要应答丫头,不知是哪个?东道主才如何?年龄多大?”胡小厮说:“是老老婆房里的,老兄是旧年在轿里看过的。”嫣娘说:“我有个表兄,姓李,要买东道主,老兄若能去说,包管谢仪加厚。”胡小厮可爱的了不起,就一口本旨说:“在我,在我。”嫣娘说:“这还等我且归,先向他诠释才好。”胡小厮说:“老兄只管去,园中的事我替你照应。”嫣娘就去了。   到了家,见堂屋院里放着些桌椅并米面等物,嫣娘也未及问就进了堂屋。见了郑氏,郑氏问他在那里住了一两个月,嫣娘就随口敷衍说:“不是在一家。”随口编了几家。郑氏说:“怪道我着东道主去找你,再找不着。”嫣娘说:“不是还未取得来,只因有一家有个丫头要卖,我想俺家东道主甚少,母亲何不叫李朝奉去买来。”郑氏最是疼男儿的,岂有不愿的,就说:“你行止李朝奉说即是了。”嫣娘出来,见了李立说:“三山街有个许老爷家,他家有个丫头,奶奶要买,你去带二三百银子,找着他家家东道主姓胡的,说有个王贵向我说你家府里有个丫头要卖,我是来买的,不拘若干银子,务必买来。外谢姓胡的二十两银子,就说这谢仪亦然王贵诠释的。他若要问王贵,你就认作是你表弟,说他不几日就来。在我家替我管束事。”李立说:“买丫头这事容易,又是什么王贵,我不懂。”嫣娘就发了急说:“你真真斥逐!连这点头小事也不行办,你只管去像我这么说即是了。”李立也不敢再问,只得拿着银子去了。   嫣娘又到堂屋,见了郑氏,诠释李立去了,又问说:“院子放这些东西作念甚么?”郑氏说:“你还不清醒,李朝奉有个姐姐在这不远住,他姐丈姓奚。前日午后被祸了,一家更始烧了个干净,只消他姐丈、姐姐并他两个甥女单东道主跑出来。李朝奉来求了我,将这左边空屋赁去暂住,又把他两个甥女叫引香、拾香[的]鲜明于我作念了干女。这些东西是送给他们的,你问着也去望望。”嫣娘连忙理财着,又说:“东道主家有难,母亲该重重的周济周济,这太少了。”郑氏说:“等明日再送。”嫣娘说完毕话,就到配房里来,与娟、婳、关、窈谈谈,又提及如今你们好了,又来个伴了,娟、婳、关、窈又问了一会这些时在那里的话,嫣娘亦然随嘴理财了几句,又出往复望望园子修理的如何,又想就去看引香、拾香,又怕他们不睬应着,不如等老李来同他一齐去。   天到了傍晚时辰,见李立引着一乘小轿进来了。下了轿,嫣娘看着是娉婷,却闪在一边,让李立去叫了丫头来引他进去。娉婷随着丫头进了大庭、茶庭、宅门,到了堂屋见了郑氏,给郑氏磕了头。娉婷四下一望,却不见嫣娘,心里到着了忙了,想道:“那小厮莫不是个解元,怎样他家也这么高贵?”又想道:“这莫不是他家,那小厮莫是个拐子?”又想:“如果拐子,怎样肯用一二百银子买我?”狐疑不定,站了一时。郑氏叫了丫头送他到配房同娟、婳、关、窈一处去。娉婷随着丫头到了配房,娟、婳、关、窈接着,互施了礼坐下。娟、婳四个东道主看这娉婷眉如远黛,目会秋波,腮点桃花,腰同细柳,他四个心里不堪更始。娉婷就问了他四个的年龄并各东道主的名字,他四个又问了他的年龄名字。娟姐说:“娉姐在旧主东道主处甚好,何故又到这里来?”娉婷不好说的,仅仅暗昧理财。忽见嫣娘进来,娉婷见了俯首一笑,也不站起来。娟姐说:“这是小主东道主相公。”娉婷又笑了一笑,嫣娘也笑了一笑。娟、婳、关、窃他四个到你望着我,我望着你,不堪惊诧。娉婷说:“解元是本日哪个时辰来家的?”嫣娘也不理财,只笑了一笑。娟、婳、关、窈心里倒猜疑他怎样清醒他是解元,娉婷又说:“我蒙解元之德,缘何为报?”嫣娘说:“你想着怎样报即是怎样报。”他两个话语,娟、婳四个越听越婉曲,娉婷又说:“我来也斥逐,仅仅老老婆跟前,我孝顺了这几年,把老老婆的恩也算报了个万分之一。仅仅我家姑娘并姑娘之婢我那妹子,一时离了不免叫东道主伤感。”嫣娘听到这里,却忘了把作念小厮的事瞒着娟、婳四个,就问道:“我在书斋住了这几[日],怎样未见过姑娘并你那妹子?”娉婷还未理财,婳姐说:“相公跟他旧主东道主有亲吗?往他家去作念甚么?你到他家是个客,他家天天有东道主陪着他家姑娘,清醒外边有客,怎能进来的呢?”嫣娘说:“不是去作念客。”婳姐说:“不是去作念客,到他家作甚么?”嫣娘说:“你问娉姐就清醒了。”娉婷说:“你莫叫婳姐问我,我不清醒。”嫣娘说:“这个话等我晚上来睡时闲着再说,你们也不必问了。”又向娟、婳四个东道主说:“娉姐来的是客,你们凡床帐这些照应照应,我出去有事。”   嫣娘出来,找着李立,问明了买娉婷的事,又挟他说:“我母亲把你两个甥女作了干女,咱们是干姐妹了,我去望望,且望望你令姐、姐丈。”李立说:“我姐丈外出去了,你要去,我同你去。”嫣娘就同李立去了。到了奚家,预知了李立之姐,嫣娘也称个伯母;又请见了引香、拾香。坐下叙了一时话,引香想道这个东道主好像见过的,又不好问嫣娘。嫣娘因他母亲在跟前,也不敢问引香、拾香的。一时嫣娘去了,引香向拾香说:“这个东道主妹妹可曾见过他?”拾香说:“好像那年秋天阿谁不知芙蓉典的秀才。”引香说:“传说这是解元。”拾香说:“解元原是秀才中的,焉知不是他?”正在猜疑,忽见来了一个丫头向他母亲说:“俺家奶奶给奚奶奶致意。俺家奶奶诠释日请两个姑娘搬在俺那边去住,俺家相公与这里姑娘也皇干姐妹了。相公的本性极好,常在一处谈谈也不妨的。”李氏说:“你且归给奶奶致意,说自身才也见了你家相公了,引香、拾香也见了相公了。我看你家相公甚好,明日就叫他两个搬去。”丫头去了。这原是嫣娘回想,见了郑氏说:“母亲没东道主作伴,何不将奚家姊妹接来?”郑氏原也可爱引香、拾香,是以着东道主来接。不知搬来没搬来,且听下回解析。  第八回 递书 泣卖  话说李氏许了那丫头,说叫引香、拾香搬来。到了第二天,尽然李氏就将引香、拾香送过来了。见了郑氏,叙了一时。李氏要走,郑氏又留下吃了午饭才去,李氏去了。   郑氏叫东道主将东配房打理了给引香、拾香住下。引香、拾香到了东配房。这屋子对面即是西配房,是娟、婳、关、窈、娉婷五个东道主住的。一时嫣娘来了,到堂屋见了郑氏,郑氏说:“你见过你干姊妹莫得?”嫣娘说:“昨日是母亲叫去望望,我去了。本日还未见他。”郑氏就叫丫头到东配房去请两个奚姑娘来。一时引香、拾香来了,与嫣娘施了礼坐下。郑氏说:“你们这是姊妹了,不可不分个老少。”就问了引香、拾香的年龄,却是引香长嫣娘一岁,拾香小嫣娘一岁。郑氏向嫣娘说:“你以后就叫引姐姐,拾妹妹即是了。”又向引香、拾香说:“你两个以后就叫嫣娘哥哥、弟弟即是了。天天在一块,总要柔柔些,莫忽视了。”嫣娘、引香、拾香俱站起来理财着。郑氏又说:“嫣娘,你去送姐姐、妹妹到东配房里去望望,看可少甚么东西,照应照应。”嫣娘理财着,同引香、拾香去了。   到了东配房,一齐坐下,引香说:“弟弟,你可怪我。”嫣娘笑着说:“没甚怪的。”引香说:“你不铭刻那年在芙蓉花下我抢白了你一顿。”嫣娘说:“姐姐的话我怎敢忘,我恰是心悦诚服不了,哪还有怪的兴趣兴趣?”拾香说:“哥哥不怪我姐姐,我把你推在地下,自然是怪我的了。”嫣娘笑了一笑说:“这更是不怪,若不是妹妹一推,就怕到如今我还在那里站着哩!”正在话语,丫头拿了一封书进来说:“这是前面李朝奉说有东道主送来给相公的。”嫣娘接过来一看,上面红阡上写着:“解元常君手启”。嫣娘想道这必是宜东道主的书子,就折开,背过脸来偷着去看。看了一趟,把眼红着,险些掉下泪来。引香问说:“甚么东道主送来的,又是甚么事这么焦虑?”说着就要来看书子,嫣娘把书子往袖中一笼说:“姐姐看他怎样?”一句未说完,哪知书子未尝笼好,把袖子一拂就掉下来了。拾香在旁顺势抢去,嫣娘想来夺,拾香仍是拿跑了。嫣娘说:“这个书子我原想给姐姐、妹妹看的,替我想个看法。救东道主一命,亦然姐姐、妹妹的修行。”引香说:“这书子到是甚么事?”嫣娘要说还未说,拾香说:“等我念给你听。”嫣娘说:“好妹子,小声些!”拾香点点头,就小声念道:   昔劳春注辱临蜗庐,去后心机,又蒙仙风一度,洵为幸幸。今越载未亲芝范,易胜惆怅之至。愚意认为暂时小别,终当聚会。不虞变生无意,家慈有亦珠之意。再抱琵琶,赧颜殊甚,决不敢负前日之德,而贻正人之羞也。阿粲小妹同出一辙。望早接济,是切,是祷!宜东道主裣衽。   拾香念完毕,嫣娘说:“请二位上流指导指导。”引香说:“这有何难,费几两银子就完毕。”拾香说:“姐姐之见与我交流。这个东道主我想必是个才貌过东道主的,来跟咱们在一块,岂不又得个良一又?”嫣娘笑着说:“我说他,你们也不信,等来个就清醒了。”   嫣娘就出来找着李立,向李立说:“河坊有个姓何的、姓翁的,他两家有个小女要卖,一个叫宜东道主,一个叫阿粲,你去买来,难为难为!”李立说:“奶奶不清醒,我怎样敢去?”嫣娘说:“我一时去说即是了,你莫徜徉了,快去罢!我明日好好备个菜请请你。”李立笑着去了。   嫣娘只望一时就来才好,急的了不起,只得又往园里去望望,借着散散闷。到了天晚,李立来了。嫣娘看李立自身一个来了,就慌了,忙问说:“怎样你自身来了?必是东道主家仍是卖了,不是即是你舍不得多出钱?”李立说:“事成了。我对你说,我一去,他家传说是你家买,就要几千银子。其后我哄他,我说是我买了作念妾。”嫣娘说:“你这话活该活该,你死了定要下拔舌头的地狱。”李立说:“这么说不好,莫买即是了。”嫣娘又笑着说:“好东道主,你对我说罢,到底怎生了?”李立说:“我说是我买也花了几百银子,何家的是二百八十两,翁家的是二百七十两,诠释了明日去接。”嫣娘欢乐不了。   却说宜东道主听着说将他卖于一个姓李的,年龄有五十多岁,阿粲亦然卖给他,宜东道主就大哭了一会。哭完毕,就着东道主去请了阿粲来,又同哭了一会,宜东道主说:“哭也算不了咱们的事,想俺两个见嫣娘的时辰俱是弹琴,我想我作个《清商怨》,你弹着,我唱,发表达抒这一腔的幽恨,怎样?”阿粲说:“好。”就理了弦弹着,弹出那一段勾魂摄魄的音来,宜东道主这边唱道:   这孤灯影醉,坐着俺两个东道主儿,一递一声长叹。叹的是有缘的偏无缘,叹的是无缘的反有缘,叹的是好缘分造成了恶缘分。恨只恨前生不曾见,恨只恨今生见了如不见,恨只恨来生不知可能再重逢。俺两个东道主儿,你对着我,我对着你,悽悽惨惨,呜堕泪咽。更始俺买气候错使了财富,更始俺种好意思玉错耕了蓝田,更始俺访桃源错上了渔船。只想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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